# 为了这碗面,我愿意再坐3小时绿皮火车


一张褪色的纸条

在抽屉深处翻到一张泛黄的纸条,上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:"老车站面馆,上午十点前开门,猪油渣拌面加辣"。这是三年前在婺源旅行时,民宿老板老李塞给我的,说"错过会后悔一辈子"。

周三下午,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Excel表格突然发起呆来。上周刚交了季度报告,下季度的KPI还没定,正是摸鱼的好时机。打开12306,发现明天早上有一班去婺源的绿皮火车,硬座只要46块5。没有丝毫犹豫,我按下了"购票"按钮。

收拾行李时特意带上了老李给的那张纸条。它已经薄得像蝉翼,边角卷翘,字迹却依然清晰。朋友发来微信:"你疯了?为碗面坐三小时火车?"我回了个咧嘴笑的表情,心里却在想:有些味道,值得你跨越山河去追寻。

绿皮火车上的慢时光

早上六点半的火车站挤满了人。背着蛇皮袋的农民工、抱着孩子的年轻父母、戴着耳机的学生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。我找到靠窗的座位坐下,把背包塞进行李架,窗外的梧桐树正抽出嫩黄的新芽。

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驶出站台,节奏像一首慵懒的布鲁斯。邻座是个七十多岁的老爷爷,戴着老花镜看报纸,报纸边角放着一个保温杯,飘出淡淡的茉莉花茶香。"去婺源?"他突然问我,眼睛从报纸上方探出来。

我们聊了一路。他说年轻时在婺源当知青,学会了用山茶油炒菜,用竹筒蒸饭。"那时候的面啊,就是清水煮挂面,拌点猪油和酱油,香得能把魂勾走。"老爷爷的眼睛眯成一条缝,仿佛在回味半个世纪前的味道。

火车穿过一个个隧道,阳光忽明忽暗地照在脸上。我看着窗外的田野从绿色变成黄色,又从黄色变成绿色,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。手机信号时有时无,索性关了机,翻开随身携带的书——一本翻旧了的《汪曾祺散文》,里面正好写到了江南的吃食。

藏在巷子里的老面馆

十一点半,火车终于抵达婺源站。比预计晚点了四十分钟,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——老李说他们家只开到十点。打车到县城老车站,司机指着一条窄窄的巷子说:"进去吧,面馆就在里面。"

巷子很深,两旁是斑驳的砖墙,墙上爬满了青藤。走了大约两百米,果然看见一个挂着"老车站面馆"木牌的小店。卷帘门半开着,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。我推开门,一股浓郁的面香扑面而来。

"要碗猪油渣拌面?"一个围着蓝布围裙的中年男人从灶台后探出头来。他就是老李的弟弟,现在的店主。"我哥上周还提起你呢,说有个小姑娘为了吃面专门坐火车来。"他笑着往锅里下面,白色的面条在沸水里翻滚。

面馆只有四张桌子,墙上贴着泛黄的报纸和老照片。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,正在慢慢悠悠地吃面,阳光透过木格窗照在他们花白的头发上,暖洋洋的。"他们是常客,从退休吃到现在,二十年了。"店主一边捞面一边说。

一碗面的仪式感

猪油渣拌面端上来时,我的口水差点流下来。粗瓷碗里,金黄的面条上撒着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,几片焦脆的猪油渣躺在上面,旁边还有一小碟腌萝卜干。"拌均匀再吃,最好加点醋。"店主递过来一个小醋瓶。

我拿起筷子,把面条和调料拌匀。猪油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,混合着葱花和辣椒的味道。挑起一筷子面送进嘴里,面条筋道弹牙,猪油渣焦脆咸香,辣油不算太辣,带着一丝回甘。再配上酸脆的萝卜干,口感层次丰富得像一首交响乐。

店里没有播放音乐,只有面条吸溜声和碗筷碰撞声。我吃得满头大汗,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。店主走过来给我倒了杯热茶:"我们的面,要用前一天晚上熬的猪骨汤煮,猪油渣要现炸的,辣椒是自己腌的剁椒。"

吃到一半,突然闻到一阵桂花香。抬头看见窗外有棵桂花树,虽然不是开花的季节,却仿佛能闻到那甜丝丝的香气。"去年秋天,有个上海来的画家,为了画我们家的桂花树,在店里坐了一整天。"店主说。

归途与念想

离开面馆时,店主往我包里塞了一小罐猪油渣:"带回去下面吃,记得用热锅炒一下。"巷子口的阳光正好,照在墙上的青藤上,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掏出手机想拍照,却发现电量只剩下5%。

回火车站的路上,路过一家卖油纸伞的小店。老板娘正在门口晾晒刚画好的伞面,上面是淡雅的水墨画——正是我吃面时窗外的那棵桂花树。"喜欢吗?这是'秋桂图',很多客人专门来买。"老板娘笑着说。

绿皮火车缓缓驶出站台时,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。我打开那罐猪油渣,一股熟悉的香气飘出来。邻座的小女孩好奇地看着我,我笑着分给她一块。她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,眼睛突然亮了:"妈妈,这个好好吃!"

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,是朋友发来的微信:"面好吃吗?"我望着窗外渐渐模糊的村庄,敲下一行字:"下次我们一起去。"

有些味道,真的值得你跨越山河去追寻。就像这碗猪油渣拌面,它不仅仅是一碗面,更是一段时光,一种念想,和那些藏在味道里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