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包里的秋天
秋分那天,我在衣柜深处翻出了压箱底的冲锋衣。拉链有些生锈,拉起来咔啦作响,像在诉说去年冬天的故事。天气预报说周末晴好,温度15到22度,正是徒步的黄金天气。
往背包里装东西时犯了选择困难症。带三明治还是饭团?保温杯装咖啡还是热茶?最后决定都带上——毕竟是秋天的第一场徒步,仪式感不能少。在厨房切苹果时,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来,在砧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,苹果皮卷成漂亮的螺旋形,像一条红色的丝带。
朋友发来微信问要不要开车送我到徒步起点,我笑着拒绝了。"要坐最早的那班公交车去,这样才能看到日出。"其实是想享受一个人的独处时光——没有工作消息,没有社交应酬,只有脚步声和风声。
凌晨五点半的公交车空荡荡的,只有我和一位背着摄影器材的老爷爷。他说要去山顶拍云海,"今天的云肯定漂亮,你看这风向。"老爷爷指着窗外,天空是那种很深的靛蓝色,星星还没完全隐去。
石阶上的落叶
徒步起点在海拔600米的龙王庙。庙门紧闭,门口的香炉里插着几炷残香,青烟袅袅。旁边立着块木牌,上面用红漆写着:"通往鹰嘴崖,全程5.8公里,预计3小时"。我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,配文"秋天的第一场徒步,目标鹰嘴崖",然后关掉了手机数据。
刚开始的路是平缓的石板路,两旁的竹林遮天蔽日。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,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。空气里弥漫着竹叶的清香和腐叶的气息,深吸一口,肺里像洗了个冷水澡。
走了大约半小时,竹林渐渐稀疏,取而代之的是高大的枫树。枫叶刚开始变红,青红相间,像画家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。地上铺满厚厚的落叶,踩上去沙沙作响,像是大地在低声诉说。
在一处观景台停下休息,掏出背包里的饭团和保温杯。米饭是昨晚特意蒸的,加了点醋,吃起来更Q弹。里面夹了腌萝卜和煎蛋,还有早上切的苹果片,酸甜多汁。热咖啡的香气在冷空气中格外浓郁,喝一口暖到胃里,连手指尖都暖和起来。
远处的山谷里飘着一层薄雾,像白色的纱巾。几个背着登山杖的驴友从下面上来,其中一个阿姨笑着问我:"小姑娘一个人?胆子真大。"我举了举手里的饭团:"有美食作伴,不孤单。"
云海与枫红
越往上走,风景越壮观。枫叶越来越红,有的像燃烧的火焰,有的像天边的晚霞,还有的黄中带红,像打翻了的调色盘。一阵风吹过,枫叶簌簌落下,在空中打着旋儿,像无数只彩蝶在飞舞。
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坐下,拿出随身携带的素描本。我画得不好,但喜欢这种随手记录的感觉。刚画了几笔,突然听见有人喊:"快看云海!"抬头一看,只见山谷里的雾气开始流动,像奔腾的江河,又像棉花糖一样柔软。
云海漫过山谷,向我们这边涌来。先是淹没了远处的山峰,然后慢慢爬上我们脚下的岩石。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,只有近处的几棵枫树清晰可见,红得像燃烧的火焰。我感觉自己像在仙境里,伸出手就能摸到云朵。
"来帮你拍张照吧?"刚才那位摄影老爷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。他帮我拍了张背影照——我站在悬崖边,披着红色的冲锋衣,背景是翻滚的云海和红色的枫林。"把人也变成风景的一部分,"老爷爷说,"这才是最好的照片。"
下山时的遇见
下山时走了另一条路,路过一片野生山楂林。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山楂果,像一串串红色的玛瑙。几个孩子正在树下捡掉落的山楂,他们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。
"姐姐要不要尝尝?"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递给我一把山楂。果实不大,上面还带着细小的绒毛。咬一口,酸得我眯起眼睛,却又忍不住再吃一个。小女孩看着我笑:"要加糖才好吃,我奶奶会做山楂酱。"
在山脚下的农家菜馆吃午饭时,老板娘端来一盘刚炒的栗子烧鸡。栗子是早上刚从树上打下来的,粉糯香甜,鸡肉炖得酥烂入味。"这鸡是自家养的,满山跑,肉紧实。"老板娘说,"秋天就得吃点热乎的,补补身子。"
吃完饭往外走,看见院子里晒着一串串玉米和辣椒,金黄的玉米和鲜红的辣椒相映成趣,像一幅色彩浓烈的油画。几只老母鸡在旁边悠闲地踱步,啄食掉落的玉米粒。
把秋天带回家
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往城里开时,我靠在车窗上打盹。背包里装着捡来的枫叶标本、山楂果,还有农家菜馆老板娘送的一小袋栗子。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,暖洋洋的,让人昏昏欲睡。
旁边座位的阿姨正在织毛衣,毛线是温暖的焦糖色,和窗外的秋色很配。"给孙子织的,秋天穿刚好。"她举起半成品给我看,针脚细密均匀。
手机开机后收到朋友的微信:"徒步好玩吗?"我翻出老爷爷帮我拍的那张照片——穿着红衣服的我站在云海前,背后是连绵的枫树林。突然觉得,秋天最好的风景,不只是眼里看到的,更是心里感受到的。
回到家把枫叶夹进书里,山楂果洗净晾干,栗子放进冰箱。冲锋衣挂在阳台,还带着山林的气息。看着这些从秋天带回来的纪念品,突然明白:所谓旅行,就是把风景变成记忆,把记忆变成生活的一部分。
明年秋天,我还要再来一次,把自己走成风景里的人。